年味年俗罗拱北年味三题

文章来源:搅团   发布时间:2023/11/23 16:51:49   点击数:
  

近年来,随着环保意识逐渐加强,多地明令禁止春节期间燃放烟花爆竹,倍感兴味索然之际,不禁想起儿时过年的一些事情。

庖汤酒

我的老家在秦巴山区农村,有人考证吃庖汤的习俗便源自秦巴山区。腊月一到,很多人家便开始杀年猪准备腌制腊肉。过去,杀年猪是一个家庭的重大活动,需要请邻里乡亲帮忙。在物资匮乏的年代,人人肚子都缺油水,年猪往往是财富的象征,养一头肥猪往往需要两年甚至更长时间,有时候猪不够肥还舍不得杀,所以并不是家家户户每年都能杀猪过年,能杀猪过年的人家表示主人勤劳,交了好运,在上称称重的啧啧称赞声里,主人的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。杀完猪,主家便会用新鲜的猪肉招待帮忙的乡亲和亲朋好友,亲朋好友和邻里乡亲也以能被邀请吃庖汤为荣,所以吃庖汤不仅仅是口腹之欲,还有庆祝丰收、和谐邻里、展望来年的美好寓意,那其中贯穿着浓浓的人情味道,所以很多人家都看重这个庖汤。

记得小时候家里杀猪以后,大家七手八脚,把猪肉大卸八块摆到一边,剩下的边角余料、心肝肚舌全成了庖汤制作庖汤的主要原料。趁着杀猪备好的干柴,一时间灶膛烈火熊熊,锅碗盆瓢连续交响,不一会儿,蒜苗炒猪血、泡椒猪肝、葱爆腰花、回锅肉等七八个荤菜便上了桌。其中有一道豆豉炒槽头肉简直可以算是我的“莼鲈之思”。槽头肉就是猪颈项下那块软乎乎的肉,肥而皮厚,放到今天肯定人人畏而远之,但农村人有的是自己的土办法,先放进锅里煮到七八成熟,然后捞出切成薄片,用豆瓣煸出香味,再加入豆豉、蒜苗一起翻炒出锅,在油水稀缺的年代用它拌一碗米饭,不敢说至善至美,起码也是一饭难忘。

吃庖汤自然离不开酒,所以吃庖汤也叫吃庖汤酒,秦巴山区以包谷为原料的小作坊到处都有,家家户户无论贫富都会置办几壶,酒略带焦糊味,辛辣刺鼻,但大家都卸下了一年的疲惫,虽是几块钱的酒照样喝得兴高采烈,其乐融融,一会儿便喝得满面红光,有头有脸、人情门户广的人一个冬天都在吃庖汤酒,仿佛大地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激动得微微颤抖。

打糍粑

糍粑是南方的一种小吃,这种现在寻常巷陌随处可见的食物在过去却并不易得,只有年关时节才能端上餐桌。由于产量很低,在粮食短缺的日子,家家户户只会留出很小一块稻田来种糯米,以备过年做糍粑、醪糟。大约春节前两天,母亲会把珍藏很久的一点糯米从柜子里小心翼翼捧出来,头天晚上便开始用温水浸泡,第二天在大铁锅内先架上竹笆,找出去年用过的木桶,敲掉桶底,铺上一层笼布,把泡好的糯米捞出来,均匀地倒在笼布上,开始上锅蒸米。米蒸熟后,直接端上木桶把蒸好的糯米饭扣入清洗干净的石头碓窝内。这时母亲递给我一根擀面杖,让我只管用劲捣,今天想来“打糍粑”这一名称应该来源于此。我拎着与我身高差不多的擀面杖,只管在碓窝内使劲乱捣,这个东西没有啥技术要求,只管把糯米捣碎、变得瓷实就行。闻着糯米饭的香味,我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。经过长时间鼓捣,糯米已经黏成一团。母亲会在笼布上抹上一层清油,再把捣好的糯米团放到笼布上扎起来,用厚厚的石板压上一个晚上,以便让它更加密实,这时候就需要一点经验,由于糯米黏性大,压的时间短了,糯米还未成型,切片的时候容易散;压的时间长了,糯米充分凝固,又很难切开,母亲就要夜里起来,用手背去试探软硬,感觉合适了,哪怕天还没亮,也要抓紧时间把糍粑坯子切成箸头厚薄的片,整整齐齐摆在筛子里等待下油锅。听到糍粑在清油里滋滋作响,我们小孩子心里充满了过年的欢乐。

糍粑的吃法有多种。有在糍粑上薄薄撒几粒细盐的,有用糍粑直接蘸白糖或红糖的,还有讲究的人把黄豆芝麻爆炒捣碎再用糍粑蘸着吃的。我个人口味则喜欢吃咸,从油锅里刚捞出来的还冒着气泡的糍粑撒几粒盐,外表金黄,内里雪白,咸中带甜,食用简便,真是人生一大乐事。

米豆腐

米豆腐是过去南方过年的又一必备食物,制作过程要比糍粑稍微复杂。它的奇特之处在于加草木灰。

在一般人眼里,稻米洁净才能入口,草木灰属于垃圾,咋能食用?实际却不,因为草木灰呈碱性,不仅可以软化稻米,还可以增加细腻的口感,过去也有用生石灰的,但做出来的米豆腐往往发黄发苦,口感很差,况且生石灰并不是随处可得,现在已经有人在网上教大家直接用苏打水与米浆直接搅拌上锅。有喜欢美食的人试过,分别用草木灰、石灰水、苏打水泡米做出来的米豆腐,还是以草木灰为最佳。草木灰可以就地取材,从灶膛里铲上几铲倒入布袋(布袋比尼龙口袋细密,颗粒状杂质不易渗出),把布袋放入盆中,倒上水,反复过滤沉淀,直到肉眼看不见杂质为止,然后把过滤好的草木灰水把米泡上一夜。做米豆腐一定要用饭米,这是与打糍粑的又一显著区别。经过一夜浸泡,稻米变为灰白,这时便可以磨浆了。南方家家都置有手磨,一盘手磨五六十斤,把一盆米磨完很费力气和功夫,现今的人已经没有这份耐心,直接把米放到打浆机里打碎,所以也就少了一分亲自参与的乐趣。磨米浆的时候,我和弟弟妹妹都会争着给母亲搭手,她一手推磨,一手往磨孔灌米和水,很快白白的米浆就顺着磨槽流到了桶里,不一会儿我们便头顶冒热气,脸上淌汗珠,我们心里更是暖洋洋的,因为年幼的我们觉得,这是能帮妈妈减轻点劳累的唯一方式了。

米浆倒入大铁锅内,便需要两个人合作。母亲站在锅台边,要用铲子不停搅动。我们姊妹三个轮流往灶膛添柴,一定要用慢火,不然米浆还没黏稠便已糊锅。等到米浆变成稠嘟嘟的一团,便把它捞到案板上,像北方揉面一样,把它揉搓成尺许长、寸把粗的圆柱状,然后再放到锅里蒸。

米豆腐可以炒、煎、煮、凉拌,凉拌类似于北方的搅团,煮则可以与豌豆尖一起下锅做成青青白白(谐音清清白白)的汤菜。四川东北有一种经典做法,将米豆腐切成薄片,放到锅内煎至两面金黄盛出,然后重新下油、葱姜辣椒丝蒜苗与回锅肉一起爆炒,那种麻辣筋道的口味至今想起来仍感觉齿颊留有余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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