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笔郭苏华病中

病中

郭苏华

心脏不适，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，一直查不出什么正经毛病来。前几年做了彩超，查出来二尖瓣轻微返流。医生也没说什么。就说，心脏闭合不全。回家跟老公讲，他说，就像门一样，坏了，关不严了，漏气。我就想象这个红色的主宰我命运的东西，有一个张开的嘴一样的缝隙。

好几年，我就忘记了它。我以为我情绪不错，虽然我教初三的时候，其实，时时紧张，好像心一直是提着的，没有放下来。但是，我没有胸闷气短。我把它置之度外。

很多时候，我们关心身体之外的东西，更甚于身体。

我当然体验过死亡来临的感觉。我真切地嗅到它的恐惧的那么切近的气息。没有从死神身边经过的人，不能体会那样的感觉。我甚至把第二天的情形都想到了。我的三岁的儿子躺在夏天的床上，睡得很熟。我悲怆地想，我不能死啊。我死了，我的儿子怎么办，他只有三岁。就这一点最后的意志顽强地支撑着我。度过了那样一个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的夜晚。

当与死神搏斗了一夜的我，憔悴不堪地扶着门框站在门口，看黎明一点一点到来，喷薄的朝阳从村庄的树木后面升起，我的心里充满了喜悦与感激。

也许很多人都一样，好了伤疤忘了疼。

我还跟以前一样喝酒，熬夜，写文章，对人事那么斤斤计较。

那天，母亲住院保养。我去陪。坐在那里，病房的几个人谈着身体的问题，主任医师过来查房，告诉我，母亲的心脏有问题。我看看化验单上的数字。非常惊讶。

就是这个时候，我忽然觉得自己也喘不过气来了。

我说，我要去查查我的心脏。

做了彩超。显示二尖瓣轻微返流。医生看了说，这个还好。你再去查查心电图。

做了心电图，马上报告就出来了。赫然的一行字。窦性心动过缓。我对老公说，我的心脏有问题呢。一分钟才跳51次。

医生说，要不你去做做心肺摄片。做了出来，大约等了几十分钟。结果出来了。心肺没有问题。

第二天，我又做了甲亢五项。要等下一个星期一才能知道结果。

过了两天，我预约的二十四小时动态心电图也到了。我背了一天一夜。结果到第二天下午，就出来了。

最低心率37，最高，窦性心动过缓。室上性早搏，长间歇。心电轴严重偏右。

把这些文字读完，我的心沉底了。不知道，自己该怎么办。

活着，对于我变得非常单纯。

什么都不重要，除了活着。

每天，我喜欢把家里的所有事情做好了，才坐下来写字。儿子说，我有强迫症。

这两天，地不拖了。碗也不刷了。饭也不煮了，衣服也不洗了。原来不能忍受的事情，现在都能忍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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